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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擲千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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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殿下, 可以入席了!”

謝大夫人的聲音忽地在身後響起,玄玉韞一個趔趄,一下把自己的下巴磕到了謝珠藏的頭上。他心中才生的綺念, 頓時消失無隱無蹤。

“好疼!”謝珠藏和玄玉韞一個揉著頭, 一個揉著下巴,都疼得眼睛裏閃爍著淚花。

謝珠藏幽怨地瞪了玄玉韞一眼,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發髻。玄玉韞輕咳一聲, 低著頭整理自己的衣襟。

等兩人準備好了, 這才雙雙站起來,向謝大夫人致意。

謝大夫人唇邊含著恰到好處的笑意, 對眼前的一切熟視無睹。直到謝珠藏走到她身邊,謝大夫人唇邊的笑意才更深了些:“阿藏,你癸水來了嗎?”

謝大夫人輕聲問她。

謝珠藏臉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紅暈, 一下子又漾了起來,她搖了搖頭。

“那也快了。”謝大夫人欣慰地道, 卻又很是遺憾:“要是能……”多留幾歲,就好了。及笄過, 癸水至, 謝珠藏也就要出嫁了。不過, 謝大夫人將這後半句咽了下去。

玄玉韞本走在最前面, 聽聞謝大夫人跟謝珠藏在耳語, 只是聽不太清楚。

只是, 等他再一次看到謝珠藏通紅的臉,玄玉韞的心裏跟被羽毛撓過似的, 癢癢的。只是他怎麽可能放下架子去問謝珠藏跟謝大夫人說了什麽,只能板著臉,佯裝一幅高冷模樣。

至於有沒有坐上秋千這件事, 早就被他拋之腦後,忘得一幹二凈了!

等用過了午膳,玄玉韞心裏就更別扭得慌了。

玄玉韞眼睜睜地看著謝大夫人送謝珠藏和謝爾雅上馬車,謝珠藏這個小沒良心的,不僅臨行前一直跟謝持星在一塊兒,等走上馬車了,竟還是一次也沒有回頭。

玄玉韞抿著唇,覺得自己有點生氣。

等謝持星放開謝珠藏,玄玉韞一把把他帶到自己身邊來,按著,不許亂動。

就在這時,馬車簾被撩了起來,謝珠藏露出一張小臉,朝玄玉韞揮了揮手。

“咳。”玄玉韞輕咳一聲,有些微的得意:“晚膳前,孤去接你。”

因為謝持星依依不舍,而特意撩開簾子跟謝持星揮手告別的謝珠藏:“……誒?”

但是她很快調整好了心情,點頭高興地道:“好呀!”

謝持星被玄玉韞按著肩膀,還有點不服氣,撲騰地道:“阿姐是在給我揮手的,我還沒來揮夠呢!”然而,馬車簾已經被放了下來。

謝二公子哈哈一笑,敲了一下謝持星的頭:“想多了吧傻小子,你阿藏姐姐,那只能是給殿下揮手告別的。”

謝持星還小,嗷嗷地抱著頭,很不服氣。

玄玉韞聽到謝二公子這麽說,氣順了,說話就很和氣:“就當她是在給你揮手吧。”

謝持星有點兒怕謝二公子再敲他一個爆栗,只好在心裏嘟囔吶喊——

什麽叫“就當”,那本來就是給我揮的手!他們約好了的!

他可真是太委屈了!

車馬再一次駛至集慶街,謝珠藏的心情同上一次相比,不可同日而語。?輕?吻?最 ?萌?羽?戀?整?理?

謝珠藏悠然地靠在引枕上,聽著外頭熱鬧的人聲,心中少了幾分渴望的焦急,多了幾分悠然與自在。

“我上次,逛過萃玉軒啦,這一次,去看看天、天工坊吧。伯母說,有新進的雲、雲霧綃。我還不知道……雲霧綃是什麽呢。”謝珠藏扶著阿梨的手走下馬車,對謝爾雅道。

阿梨替謝珠藏撐開繪著碧葉紅荷的羅傘,謝珠藏走到傘下,轉過身來,朝謝爾雅莞爾一笑。

這一笑,讓謝爾雅心中都忍不住為之一悸。

盡管還是同樣的一張臉,可謝爾雅卻覺得,每一次見謝珠藏,好像都不一樣。

她入宮送爐罩時,謝珠藏臉上滿是警惕,人也顯得疏離,像寒冰;賞梅宴上,謝珠藏臉上是局促,面容也好像縮成了皺巴巴的布;畫舫賞燈,謝珠藏臉上是堅定,可這堅定裏又透著點不得已而為之的不安,她的臉便像是刺猬,遇到危險時才會豎起渾身的刺。

可那從前的相見,都不如今日——謝珠藏宛若羅傘上從淤泥之中冉冉而生的紅蓮,亭亭玉立地開合,悠閑地渡著河中波浪,出落得大方而又伶俐。

謝爾雅直至今日,才恍然意識到,謝珠藏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,靜女其姝,令人難以挪開視線。

天工坊的侍女也是極眼尖的人,一瞧見謝珠藏的衣裳和阿梨手中的羅傘,就笑盈盈地迎了上來:“小娘子們今兒可是為著雲霧綃來的?”

“若是尋常料子,自當是我們天工坊好生給小娘子送到家裏去。只是這雲霧綃,遠觀若雲霧裊裊,觸之絲滑若水,是潿洲郡新產,難得一見的珍品,所以我們天工坊不往外送。”

侍女拿出一件樣衣給謝珠藏摸,一張巧嘴誇得天花亂墜:“小娘子芙蓉如面柳如眉,我可從沒見過跟小娘子一樣標志的人,真真得雲霧綃來相配。”

侍女瞧見了謝珠藏,轉眼看見謝爾雅,立刻補了一句:“原也是小娘子身邊,才能有這樣好看的閨中密友。若是雲霧綃制成一樣的兩條裙子,走出去一瞧,那真是再好不過了。”

謝爾雅還沈浸在對謝珠藏回眸一笑的震驚中,見侍女沒有第一時間想起她,也並不在意。

反正,她原本月例就少,也不是頭一次被侍女忽視了。若是恰巧遇上趙二姑娘和扈玉嬌,她只會比此時更難看。

謝珠藏則打量了一番這雲霧綃制成的襦裙,伸手摸了摸。這侍女倒是沒說錯,確實是絲滑若水。只是,她衣裳裏也不缺這順滑的料子。再加上這襦裙為了凸顯雲霧綃的仙氣,是純白色的,謝珠藏便失了興趣。

不過,既然是時興的衣料,用來送禮自然是極好的。

謝珠藏盤算了一下要送的人,謝家有謝大夫人、謝爾雅和謝大公子的媳婦。宮中送了趙婕妤,卻不可不送扈昭儀,再加上她自己,統共得有六匹。

“要六匹。”謝珠藏果斷地道。

謝爾雅一下子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,錯愕地看著謝珠藏。若是尋常布料,謝珠藏以匹論也就罷了,但這可是雲霧綃!

侍女本來還在說:“……小娘子扯上一丈,就能做一條褶裙……”結果謝珠藏竟然以“匹”論!?一匹可是四丈,能做四條褶裙了!

侍女的聲音戛然而止,過了一會兒,趕緊道:“不敢瞞小娘子,這雲霧綃是一百銀子一匹。”

侍女也怕小娘子胡亂花錢,別信口開河,反倒被家中找上門來,連累她們天工坊。這樣的事兒可也不少見。

侍女小心地看著謝珠藏的臉色,道:“雲霧綃珍貴,堪比冬日進貢的大絨。”侍女在“進貢”兩個字上,聲音更重一點。

一匹大絨要一百二十兩,能買四畝上好的田地,可見其貴。那普通的綢緞一匹才三兩銀子,當然,這侍女是不會說的。

“不論何人,都是這個價?”阿梨問道。她對謝珠藏今兒有多少銀錢還是很有自信的,阿梨唯一想的,就是別讓謝珠藏當了冤大頭。

侍女以為謝珠藏要擺身份來降價,心中起了“果然如此”的念頭,立刻正色點頭道:“我們天工坊都是明碼標價的,童叟無欺。靖如大長公主也在我們這兒買走了兩匹雲霧綃,也是這個價。”

所以,甭管是誰,擺身份都沒用。她們天工坊開遍三國,也不是那等好欺負的商戶。

侍女臉上不覆有先前的喜色,眸中暗含了懷疑和打量。她沒見過謝珠藏,對謝爾雅也沒什麽印象——這麽說來,這兩位不是她們天工坊的常客。也不知道眼前的兩位小娘子,是不是那鄉下人進城,打腫臉充胖子的。

謝爾雅對侍女眼神的變化,感觸十分明顯,登時就下意識地低了頭。

那侍女著重地看了眼謝爾雅,心中頓生了疑竇,將手中的雲霧綃制成的衣裳也收了回去:“這衣裳純白,倒是不好在外頭放久了,免得沾了灰。”

謝珠藏不以為意地道:“換一件就是。”

謝珠藏對錢財這方面,向來都比較鈍。她父母早逝,豐厚的家產三分之二都充作了她的嫁妝,更不用說宮中流水一般的賞賜。

阿梨則看出來了侍女態度的變化,點頭應和謝珠藏道:“姑娘說得是,也就圖個新鮮。不然,姑娘的衣箱裏添這一匹雲霧綃,著實沒什麽稀奇。”

侍女心下一驚,剛換上賠笑的臉,就聽阿梨朗聲道:“這六匹雲霧綃,我家姑娘都要了。”阿梨頓了頓,看著那侍女,似笑非笑道:“不過,要換個人來伺候。”

侍女一驚,怎麽哈腰點頭阿梨也不松口。謝珠藏多少看出了點端倪,笑著隨阿梨去了。侍女沒法,只好將常伺候達官貴人的紗娘子請了出來。

阿梨一見紗娘子,當即就掏銀子準備付錢。

高門望族,大多是記賬,鮮少有謝珠藏這樣當即銀貨兩訖的。紗娘子見她果斷,喜不自勝地道:“小娘子好眼力,我們天工坊一共進了三十匹,如今統共就只剩下七匹雲霧綃了,您可當真是趕了個巧兒。”

紗娘子將每一匹雲霧綃都卷成軸裝,用石榴紅色的緞帶系著。然後,紗娘子精心地把每一匹系好的雲霧綃分別裝進梨花木雕的盒子裏。這盒子外雕著祥雲紋,正中刻著“天工坊”三個大字,右下角是天工坊的印章。無一處不透著精貴雅致。

紗娘子一邊命人幫著把盒子搬到馬車上去,一邊積極地對謝珠藏道:“姑娘,這一樓還有些料子,二樓備了茶水,展出我們天工坊繡成的樣衣和小物,您要不要逛一逛?”

謝珠藏也就對雲霧綃有點興趣,對其他的布料興致缺缺,便想往二樓去。

謝爾雅遲疑地道:“阿藏,我再在一樓逛一逛,一會兒在上去尋你。”

謝珠藏微微有些詫異。論理,謝爾雅如果秉持待客之道,得該陪她一起上去才是。謝爾雅在人前,也素來是個謹守本分的人,怎麽今日,反而不跟著她上樓了?

謝珠藏看了謝爾雅一眼,望見了謝爾雅眸中的不自在。謝珠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:“堂姐自便。”

謝珠藏說罷,施施然走了上去。

謝爾雅看著謝珠藏上樓的背影,望著侍女殷勤地伺候,悄然地大松了一口氣。

然而,謝爾雅這口氣還沒完全松下來,就聽趙二姑娘在外頭嬌聲道:“本姑娘要兩匹雲霧綃,快點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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